老游评书 | 彪炳史册的人类救星 千姿百态的共生系统
《疫苗:医学史上最伟大的救星及其争议》
阿瑟·艾伦(Arthur Allen) 著
徐霄寒 邹梦廉 译
近日拜读了美国知名记者阿瑟·艾伦所著的《疫苗:医学史上最伟大的救星及其争议》一书,获益匪浅。这部逾500页的鸿篇巨著专注于疫苗,其主要内容包括天花疫苗试验、牛痘的奇特历史、有关天花的疫苗大战、美国人抗击脊髓灰质炎的战斗、百白破与疫苗安全运动、宁愿感染百日咳的人、疫苗导致自闭症以及疫苗未来的美好前景等。除史料翔实、引人入胜外,本书还附有30幅极其珍贵的历史照片和超过60页的巨量参考文献。
作者聚焦于疫苗这一主题旁征博引、博古论今,基于大量文献、档案、访谈资料,细致梳理了为疫苗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詹纳、索尔克、希勒曼等博学鸿儒在筚路蓝缕的抗疫之战中的感人事迹,详细考察了美国借助疫苗抗击天花、黄热病、脊髓灰质炎、麻疹、百日咳、乙肝、破伤风等传染病的真实历史,并与英国、德国、苏联、拉美、非洲等国家和地区的抗疫活动进行了对比论证。
此外,作者还深入探讨了疫苗与传染病防控、接种后的不良反应、宗教信仰、政治制度、医疗体制改革、自然环境、地区文化、全球合作等诸多议题之间的互动关系,尤其对接种疫苗的优劣得失作了辨证分析,给出了可供读者参考的智者哲思。
先哲曾言:如果你想杀死一只兔子,你先得抓到它。基于现状,许多科学家幡然醒悟,原来整体上疫苗接种风险仍属一个没有完结的争论。
阅读本书,读者不仅可以获得有关疫苗的丰富知识,而且有助于深化我们对疾病防控、疫苗研发、家庭生活、人与自然、政治文化、全球合作以及人类未来等诸多议题的深入思考。
一、彪炳史册的人类救星
作者指出,疫苗是一种医学制品,人们通过它将病原微生物的整体或部分输入人体,以期激发免疫反应,从而在这种微生物通过自然途径进攻并感染人体之前,体内就已经产生可以抗击这一病毒的自我保护能力。
疫苗的工作原理是通过刺激人体免疫系统产生抗体和免疫细胞,以准备在病毒侵入人体时对其发起反击。疫苗最初纯粹是经验医学的产物,而后得益于人类对病菌、免疫系统了解的不断深入,对它们的操控能力持续升高,从而使疫苗的研发逐渐成为一种科技。
鉴古知今,疫苗的发展历程见证了人类将异物注射入人体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我们越是依赖科技,就越可能遭遇更多难以预料的后果。
如今的疫苗分为活病毒疫苗(包括预防天花、麻疹、腮腺炎疫苗以及口服脊髓灰质炎疫苗)、灭活病毒疫苗(索尔克脊髓灰质炎疫苗以及大多数流感疫苗)、活细菌疫苗(用于防控结核病的卡介苗)、灭活细菌疫苗(包括早先的百日咳、霍乱及伤寒疫苗)、细菌亚基疫苗(美国当前使用的多数疫苗均属这类)。
毫无疑问,疫苗更多的功用在于预防而非有目的地攻击一种已经存在的疾病,然而它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伤害到人体。因此,必须尝试引导公众正确看待传染病的危险,使他们勇于承受接种疫苗带来的少许风险,以便防控后续可能袭来的疾病。
作者提醒我们,科学工作中的一条重要原则是要与高层充分搞好关系。无论是哪种疫苗,作为一项公共卫生举措,要想获得成功,取决于以下3个方面的支撑。
1.公众必须相信疫苗的研制与接种都是安全且有价值的。
2.制造商能够从疫苗生产中获利。
3.政府与公共卫生专家等要进行多方协商,以确保更好地实现全民健康的目标。
回眸史册,天花疫苗接种是人类最早获得成功的医学干预措施,得益于疫苗的普及,1980年天花被彻底除根,它已成为迄今为止被人类消灭的第一种,也是唯一的传染病。
二、刻骨铭心的前车之鉴
作者在介绍疫苗接种历程的同时,也力求基于历史事实真相做出公正分析和诠释。疫苗的社会史,人们对疫苗的应用和认可的过程,与疫苗的科技发展并非总是同步。尤其疫苗的安全性问题不容忽视,回眸史册,多场疫苗接种事故令人刻骨铭心。
1.1942年
美国研制出的部分黄热病疫苗被乙肝病毒污染,这些意外造成了30万名军人被乙肝病毒感染,其中100多例死亡。这是一场本可避免的灾难,然而因为自大、犹豫、缺乏有效的沟通以及恐惧,似乎又使它的发生成为必然。
2.1947年
一例携带天花病毒的商人从墨西哥旅行到曼哈顿后被发现,基于对天花的恐慌,在3周内,超过600万例纽约市民接种了疫苗,完成了该城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疫苗接种,导致因天花疫苗而造成的伤亡比疾病本身更为致命。
3.1976年
当年发生了一次“猪流感”疫苗接种溃败事件,当时为了预防一种可能暴发的流感,4000万例美国人接种了疫苗。结果流感不仅没有如期而至,政府却花费了1亿美元赔偿因接种而导致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受害者。
4.2002年年底
为了防止恐怖袭击,时任美国总统布什亲自接种了一种早已消除殆尽的传染病疫苗,奠定了一项公共卫生运动的基石。他要动员全美1000万名警察和医务人员接种天花疫苗,以便让国家进入随时可能遭受生物武器恐怖袭击的备战状态。
然而,截至2005年,只有不到4万例选择了接种天花疫苗。很多专业人士认为,这次疫苗推广行动并不是在冷静地分析和判断后做出的,它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激起公众的恐慌,促成对战争的全民共识。布什政府歪曲了事实,通过操纵民众的恐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从这个角度看,这次行动摧毁了美国历次疫苗推广计划所必须依赖的社会契约。
作者指出,“进化”是“试错”的代名词。人类总是犯着同样的错误,而这些悲剧一再给予人类惨痛的教训。当疫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安全有效时,人们却对是否进行接种越发难以抉择。
关于百白破疫苗的无休止争论,将疫苗视为精神污染物。错误的结论,导致很多父母相信疫苗接种不再是婴幼儿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成长的必由之路,而是一种甚至与他们的独立人格、知情同意权、可接受的风险相冲突的医学手段。
三、千姿百态的共生系统
作者坦言:公共卫生事业的存在,意味着社会个体不可能完全独善其身。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疫苗虽然可以保护个体,但是它很难完全保护所有接种者,尚有部分人无法有效接种。在某些时刻,个人责任不得不向公共卫生的发展让步,我们必须相互依存与照料,这是我们的社会契约。
历史经验表明,没有恐惧的胁迫,便很难说服人们给自己注射疫苗,人们通常只有等到威胁降临的时候才愿意接种疫苗。在将疫苗推向全社会的过程中,文化认同与科技革新两者缺一不可。无论疫苗有多么重要的使命,成功推广的关键在于管理者是否具有足够的权威。
我们应该理解,普罗大众对风险判断的方法各不相同。我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本能地对服用药物和接种疫苗有抗拒心理,除非相信这些措施是绝对的。
因此,接种疫苗抗击瘟疫的历史,无疑也是一部政府部门以行政手段强制民众接种以及民众对此如何应对的历史。在美国,疫苗接种是每个社会个体首先必须履行的一项国家义务。
回眸史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由于天花疫情危及驻扎于魁北克城外的革命军,华盛顿不得不对他的军队进行大规模接种以获得免疫性保护。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流感流行期间,从1918年9月到翌年夏天,海军中40%的士兵被感染,陆军的感染率则为36%,4.3万例美国士兵因大流感去世,美国本土多达50万例在此次疫情中死亡。
疫情使关心公共卫生事业的人充分认识到研发与使用疫苗的重要性,当脊髓灰质炎疫苗接种试验持续推进时,病毒学家已经逐渐理解了“人类与病毒”这一共生系统的复杂多样性,科学越进步,所取得的成就便越多,然而失败和隐患也更明显。
置身科学巅峰,小心谨慎和野心勃勃的科学家往往势均力敌,他们可以分别被称为“实干家”和“怀疑论者”,这两种人社会都需要。
大众希望科学能造福人类,所以会激励那些有能力乃至略显躁狂的实干家担负起领导职责。但怀疑论者也在发挥作用,他们亲自出面或借助体制机构的力量来防止实干家们走得太快太远。
回眸史册,索尔克脊髓灰质炎疫苗无疑是人类技术进步和社会工程的壮举,该疫苗对瘫痪的预防有效率可达90%。近200万例美国孩童的家长签署了愿意参与该测试的知情同意书,参与该项目者包括2万名医生、4万名护士、1.4万名校长、5万名教师和22万志愿者。这项事业标志着公众对科学权威的信任,也是科学技术、乐观主义与精诚合作共同发挥作用的产物。当问及谁该持有脊髓灰质炎疫苗的专利时,索尔克回答:我觉得应该是所有人,没有谁能独享疫苗的专利权,难道你能把太阳当作自己的专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