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游评书 | 阅读常识的推陈出新 当代阅读的智者哲思
▲《阅读的常识》
作者:俞晓群 著
出版社:辽宁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08月
撰写 / 游苏宁(中华医学会继续教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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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曾言:只有讲透阅读的常识,才能讲清阅读的本质。恰逢世界读书日临近之际,有幸拜读了资深出版人俞晓群的新作《阅读的常识》,获益匪浅。作为一部关于“阅读”的短篇文集,全部文章均源于2018-2022年作者为《辽宁日报》阅读版撰写的专栏“常识辞书”,主要内容涉及读书的常识和阅读的方法两大部分,虽然本书并非鸿篇巨制,但其所包含的内容,远超一般读者所能想象。
俞晓群凭借自己渊博的学识,透过阅读的常识,诠释了读书人普遍存在的“为何要读书”“该怎样读书”“该读哪些书”的困惑。在“阅读的常识”一章中,作者提出了诸多有趣的议题和观点,比如阅读与独处的关系、经典与再造、传统与传承、好书与坏书、书单与书目等,通过旁征博引国内外多位人中骐骥的睿智之思,对阅读中不可回避的概念进行比较,深入浅出地剖析了这些概念背后的阅读常识并分享了自己的真知灼见。
“读书的方法”篇里,作者详细讲述了古今名家各具特色的读书方法,为读者提供了可供借鉴的阅读之道。在“读者与编者”篇中,则从出版人和读者两个不同的角度出发,谈及自身的阅读经验、出版理念等诸多话题。从作者的角度来看,这部短篇文集无疑是对自己阅读经历和经验的总结;而对读者的观感而言,感受更多的则是与一位读书人的无声交流,或从一位资深读书人处获取有关读书的他山之石。
纵观全书,作者厚积薄发,落笔有据,深入浅出,举重若轻。不仅令笔者眼界大开,也值得感兴趣的有识之士开卷一阅。在该书的开篇,我国著名的出版前辈及知名历史学家钟叔河手书题跋,著名作家胡洪侠以“液态的常识”为题倾情作序,他们对作者及该书的评价值得参考。
阅读常识的推陈出新
时至今日,读书人的共识是:人的生命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只能读一流的书,只能读经典。但对经典名作的定义和诠释,无疑是阅读中不可回避的问题。钱钟书曾给出的定义为:所谓经典,一个是可读,一个是可以再读,或者必须能够再读。
作者认为,经典的产生,需要时间的检验与积淀。尽管寻找与再造经典尤为艰难,但其过程充满了智慧和乐趣。其中需要遵守的原则是:再造经典需要尊重原著和原典;要尊重文化和历史。作者不仅向我们介绍阅读的常识,而且在努力扩展读者脑海中阅读的常识。
胡洪侠在本书的序中指出,所谓“常识”一定不是事实层面的认定,而是观念层面的共识。每一则所谓“常识”都是“一束观念的结晶”;或者说“常识”都只是冰山一角,若干相邻、相关、相融、相成的观念构成了海平面下的冰山。回眸史册,人类的阅读始终是一个不断演变的过程,因此所谓的常识也是随时代的变化而逐步更新。作者并非仅仅是在维护和传播现有的尚有生命力的阅读常识,他更在努力重建新的“阅读的常识”;在他的这本固体的新书中,承载的更多是“液态的常识”。
如今显而易见的是,在全球化的进程中,现代之前“固态的”社会形态、价值观以及恒久的制度、习俗和行为方式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式微乃至消失。那些耳熟能详的许多常识,已然不可避免地固态化了。构成世界的不再是坚固稳定的“板块”,而是瞬息万变的“流沙”。就像如今人们常谈及的“阅读是私人的事情”这一理念,其实就是现代社会诞生的有关阅读的新常识。
人们对“书是用来读的”这种貌似永远正确的话已经产生了怀疑。如今的书早已不仅是用来读的,如果我们还死死抱着这一狭窄和狭隘的书籍观、阅读观不放,那我们就太小看了书籍的现实功用、美学品格和文学价值。书中作者以“罗列常识”为名,行“辨析、刷新常识”之实,试图刷新乃至重建阅读常识。涉及书籍的“存留价值”到底是什么?作者认为一是永远占着书架又始终不会被你翻读完的书,再者就是有力量的文字,这种力量正如一位哲人所言:有些书具有炸药一样的化学构造。唯一不同的是,一块炸药只爆炸一次,而一本书则爆炸上千次。
读书方法的博古论今
俞晓群指出,阅读其实是一件极为私密的事情。遇到一本好书也许会分享给好友,但阅读的时光是私密的,读者想要独自占有那段时间,享受阅读带来的愉悦。然而,享受阅读并不等于就掌握了阅读的技巧。读者不妨先问问自己以下问题:
读书的目的和技巧是什么?
读书的作用为何?
究竟哪些书值得读?
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读书?
作者在书中采用大量的篇幅,主要介绍了朱熹、陈继儒、程端礼、唐彪、张之洞、冯班、周永年、钱基博、夏丏尊、梁启超、张中行、钟叔河、季羡林、沈昌文、吕叔湘、郑振铎、朱自清等17位博学鸿儒各有千秋的读书方法。
尤其重点推介了朱熹有关读书的4个纲领性问题:
读书之目的是要弄明白做人的道理;
读书之作用是领悟道理,涵养心性;
读书之方法是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居敬持志;
读书之态度是必须正心,肃容;少看,熟读;几案洁净,书册整齐;正身体,对书册,详缓看字,仔细分明。
作者对朱熹倡导的6种具体读书方法进行详解:要循序渐进,既讲究读群书的先后顺序,也讲究读书内容的先后顺序,同时读书要专一,要字字理会,要深入,不可蜻蜓点水,读书要仔细,不能图快。要熟读精思,读圣贤之言,读言外之意,读细节之处。要虚心涵泳,不可有自家私意,要专心去理解先贤的文章,讲求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要切己体察,既读纸上道理,亦以身践之,以心感之。要着紧用力,不可悠闲度之。要居敬持志,整仪容,心定之,专静纯一。
谈及读书与看书究竟区别何在,作者借用了基博《国学必读》中的解释:古人之谓诵,今人曰读;古人之谓读,今人曰看。因此就阅读而言,二者应并重且缺一不可。并介绍了曾国藩为儿子推荐的读书目录:应该看的书有《史记》《汉书》,韩文《近思录》《周易折中》;读的书有“四书”和《诗》《书》《易》《左传》诸经,还有《昭明文选》,李、杜、韩、苏之诗,韩、欧、曾、王之文。
谈及书单,作者认为它是一种理想、个性、意志及利益的表达。为他人提供建议阅读的书单,也是一种敷衍,涉及职业、学问、荣誉、道德的敷衍,提醒我们向他人推荐自己没有读过的书实际上是一种欺骗。
作者建议读书人要养成阅读书目的习惯和能力,不妨为自己读过的书、收藏的书做一个目录或提要,积年下来非常有益,起码可以用来反思自己的阅读境界。
当代阅读的智者哲思
俞晓群认为,所谓学问,由学与问两部分构成,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博学多识,疑则思问。因此集聚学识重要,提出问题更重要。读书献疑,除了要实事求是,还应该避免唯古是尊、唯师是尊、唯己是尊。纵观全书,作者旁征博引了许多有关阅读的智者哲思,博学鸿儒们的深刻洞见俯拾即是。
就如何看待阅读与独处,作者重点介绍了当代著名社会学家鲍曼的观点。他认为,在我们由电缆、网线和无线设备连接编制而成的当下世界,在虚拟的连接中,人丧失了自己独处的艺术。对电子装置时刻不停的依赖,进一步加深逐渐无人相伴所留下的生活之空虚。越是长久深陷于这一空虚,人也就越不可能使用高科技之前的手段,诸如肌肉和想象力从空虚中自己爬出来,这是人类为当下技术世界付出的巨大代价,人不再能真正彻底地独处。没有了独处,人不再可能为了自己的乐趣而沉浸在一本书里。然而,从来没有细细品味过孤独的滋味,你就有可能永远不知道丧失了什么,丢掉了什么。
作者指出,传统是一个中性词,有好坏之分。因此对于传统的态度,也有承继、扬弃,乃至唾弃之别。人类的历史文化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不是一句好或坏的评价,就可以将历史简单地切割开来。因此,读书和研究问题都要有对整体性的观照。坚持对历史的整体观照,并不等于对其全部继承。传统是一个既定的概念,传承却是一个可以变化的行动,就是对已有的东西进行改造和添加新的生命。
对于书,与其做好与坏的认定,不如做可读与不可读的划分更为合理。对可读的书需要思想解放的态度,所谓读书无禁区,开卷有益;不可读的书有可变性,因时因地会有不同。但基本的概念包括:
其一,抛开内容而言,盗版的书、抄袭、拼凑的书一定不可读。
其二,就内容而言,引导读者反人类、反常识的书,缺乏对生命和他人尊重的书,思想极端的书,无论作者出发点如何,还是不读为好。
其三,就品流而言,恶俗、平庸或不入流的书,一定不可读。
最后,作者以张元济的名联与读者共勉: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俞晓群
出版人,专栏作家。曾任辽宁教育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万象》杂志主编,辽宁出版集团副总经理,中国外文局海豚出版社社长。主持策划出版“中国地域文化丛书”“国学丛书”“书趣文丛”“新世纪万有文库”“海豚书馆”“海豚文存”等。本人著译有《自然数中的明珠》《数术探秘》《数与数术札记》《人书情未了》《一面追风,一面追问》《这一代的书香》《前辈》《蓬蒿人书语》《那一张旧书单》《可爱的文化人》《精细集》《我读故我在》《一个人的出版史》(共三卷)《杖乡集》《中国出版家·王云五》《书香故人来》《两半斋随笔》等。